解放军报女记者走近喀喇昆仑兵站:高原上,那永远温暖的家

来源:解放军报作者:卫雨檬责任编辑:李晶2019-11-05 08:30

多玛兵站士兵廖海洋正在为过往军车加油。徐富强摄

这条路上官兵来来往往,兵站的官兵们从不奢望有谁记得自己的名字

从新疆叶城到西藏阿里,对走过这条线的官兵来说,三十里营房是他们所拥有的共同记忆。

在众多兵站中,三十里营房兵站是最繁忙的一个。驻守高原,忙碌反而是兵站官兵的盼望。

三十里营房兵站厨房,下士李国章有节奏地挥刀,鸡肉在他手中分割成均匀的小块。“记者姐姐,山上又高又冷,尽量不要吃凉菜和硬的东西!”这个身材颀长的重庆小伙子,细心地叮嘱。

一个小时后,李国章和战友们忙着为汽车兵的餐盘里,盛满油亮的辣子鸡丁。

吃完饭,记者又要随车队赶路。离开餐厅前,李国章羞涩地笑笑,轻声说:“记者姐姐,你们吃的饭是我们做的,要记得呀!”

是啊,上山下山的官兵来来往往,有谁记得为他们盛上热饭的那一双双手?有谁记得为他们烧水加油的士兵叫什么名字?当然,这些兵站的官兵也从未奢望。

与三十里营房兵站的热闹不同,甜水海兵站是整条线上最“清闲”的兵站。

这里是真正的无人之境,兵站大门正对着远处苍劲寂寥的群山,院子被孤零零地嵌在空旷的荒凉大地之上,只有一条笔直的公路从门前划过,伸向无尽远方。

海拔升到5000米以上,夜间很容易产生严重的高原反应。不是必要的情况,很少有部队愿意留宿甜水海。汽车兵何其宝在新藏线上跑了16年,其间只在这里住过3个晚上。

“住下来”,对甜水海兵站的官兵们来说是一种意外之喜。看到来加油的驾驶员,站长陈伟就主动上来说话,一开口便停不下来。

2011年通电话之前,甜水海与外界最主要的连接,是兵站门口横穿而过的那条公路。2016年,高原上强烈的太阳辐射成为平时用电的来源,给这个偏远山谷里的兵站带来了网络信号。

封山期漫长的冬夜里,为了节约能源,甜水海又会回到一片黑暗当中。太阳没有升起的时候,这里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。

两个月前,他们刚刚用上4G网络。这种滞后有时候会让陈伟感到恐惧:“最害怕的不是寂寞,而是被遗忘。”

冬天让甜水海的官兵尝尽了孤独的滋味。大雪令喀喇昆仑陷入沉静,兵站门前的道路,很久都没有车轮驶过的印记。偶尔,官兵们坐在屋子里,听到车辆驶过发出轰隆声,他们的心也会紧跟着颤动起来。

即使不干什么,叶河兵站29岁上士王征刚平均每分钟心跳都会超过97次。来到喀喇昆仑10年,每分钟的心跳数从70变成了97——这是喀喇昆仑留给这个湖南小伙的印记。

王征刚曾在甜水海兵站当过4年炊事员,其中3年都留在这个全军海拔最高的兵站过冬。他说:“每天,眼睛一闭是4个人,眼睛一睁还是那4个人。我们天天聊天,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。”

窗外,风雪漫天。炊事班的大灶上,热蒸汽氤氲成茫茫的水雾。王征刚将揉好的馒头放进高压蒸锅,排列整齐。扣好锅盖的同时,他按下闹钟的倒计时按钮。

20分35秒,闹铃响了。王征刚果断关火,起锅。“这个时间刚刚好,再多5秒钟,馒头就蒸‘死’了,口感不好!”受高原气压低的影响,蒸馒头在甜水海要精确到秒。

除了做饭这项主要的任务,开车、制氧、加油、管道维修……兵站的工作王征刚基本上都干过。因为留冬的人有限,“一专多能”成为兵站官兵的基本素质。

水的问题,让大家吃尽了苦头。“甜水海”没有水,地下是厚厚的永冻层,最近能取水的地方,是100多公里外的泉水湖。

曾经,泉水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称作“死人沟”。凿冰取水的那段路上,肆虐的风雪和稀薄的空气,用力拖拽着战士的脚步。

那些被凿下的巨大冰块,经过白天数百公里的跋涉,成了夜里桌上的一杯杯热茶和暖气管道里整晚流动的热水。

这些好不容易化开的水,也会由于再次冰冻而考验着兵站的官兵。气温低到-40℃,刚洗过脚穿上拖鞋,一出门鞋底就结了一层冰,下楼梯时,人甚至会直接滑下去。

去年,下水管道被冻裂,每次修好后,又很快冻上,反反复复好几次。有一次,站长陈伟和中士喻伟把管道里的冰一点点敲出来,前前后后修了大半个月。兵站的垃圾坑里堆得满满的,不是垃圾,而是他们从管道里掏出来的冰块。

其实,在甜水海寂寞而扎实的冬天里,兵站的官兵们都在做同一件事——等待。当军车从门前那条空荡荡的路上驶来,热水、热饭、热房子,那些最真切的需要和慰藉,都已经在这里备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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