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忘老山的那盏“哨灯”
■陆军边海防学院学员 张苋苓
浓雾如一团棉絮，包裹着滇南老山。路灯在夜色中切出一道亮痕，我躺在床上，望着窗缝漏进的光——这是实习的最后一夜。
一个多月来的记忆碎片，在雾气中慢慢凝结出清晰的轮廓：原来，好的带兵人，从不是书本里的概念，而是像这山雾里的灯，用微光把“带兵”二字，映成了看得见、摸得着的样子。
此前，我怀揣书本知识与忐忑心情，踏上了前往云南某边防连的火车。因陌生环境而感到的局促，在刚下车时就被官兵们的热情驱散，袁指导员迎了上来，一旁的班长刘亚刚顺手接过我的背囊，笑着说：“以后咱们就是一个班了!”这份毫无隔阂的接纳，令我心头一暖。
实习期间恰逢连长休假，连队大小事务如山间的雨，一件件落在袁指导员身上。更棘手的是，半年考核临近，实弹实装训练强度拉满。
那天，我作为实习排长首次跟训。训练场的阳光格外猛烈。轮到我示范爬绳课目时，我站在绳架下，手心冒汗。课本里的动作要领，在高高摇晃的绳索前显得苍白，我一时间手忙脚乱，在实际考验面前露了怯。
“爬绳是边防战士的实战技能，一定要练成‘肌肉记忆’！”袁指导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径直走到绳架下，作训服早已被汗水洇出大片深色。未等我反应，他似离弦之箭，迅速爬到顶端，紧接着又稳稳滑落，动作干净利落。
“来，你试试。”袁指导员蹲下身，双手稳稳托住我的后腰，鼓励我慢慢来。“对，手臂发力，脚蹬稳！”在他的指导下，我逐渐找到了感觉，从2米一点点爬到5米，最后攀完全程。落地时，我瞥见他掌心因用力抓绳勒出的红痕，心里满是感激。
“把自身素质搞过硬，带起兵来腰杆才能挺得直。”袁指导员拍了拍我的肩说。
这件事让我明白，带兵人不仅是指挥者，更是先行者。那天，我在实习日记本上把指导员的话重复写了好几遍。从前，我总以为“带兵”是发号施令，可看着袁指导员在训练场上的身影，我领悟了一个道理：战士的眼睛是秤，带兵人的行动是砣。好的榜样从不是说教，而是让自己成为“可以跟着走的路标”。
实习的这段日子，我目睹了袁指导员和战士相处的点点滴滴。
理论学习时，他带头背记并组织交流研讨，倾囊相授学习心得；战术训练课上，他总是冲在前面，高标准完成任务……我渐渐懂得袁指导员常说的那句话：“大道理”从不在黑板上，它像训练场边石缝里的老山兰，根深深扎在泥土里。带兵人得躬耕在先，让信仰的种子在战士心里生根发芽。
离别之际，老山又起浓雾。袁指导员送我们到山口，手电光在雾中晕成暖黄的圈，如同山坳里常亮的那盏哨灯。
车开时，我回头望，那“哨灯”还在山口亮着，不仅驱赶了老山的浓雾，更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。雾终会散去，而我，将带着这束光，走向下一个战位，继续我的戍边征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