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份遗嘱:“一心跟党走就是我的初心”

2016年6月9日,田伯芬老人和老伴何良英给牺牲在维和战场的申亮亮的妈妈捐献2000元。
“我和老何都是党的人,为党的事业奋斗了一生,今天老何走了,我要代表他,向全家提出四条要求:
第一,全家人都要向老何学习,一辈子听党的话跟党走,啥时候都不动摇,都不含糊。
第二,尽管家里还有很多困难,但全家人不能向组织上提任何要求,我作为一个老党员要带头说到做到。
第三,不收组织和社会上的慰问金。
第四,按照老伴提出的遗嘱,我要代表他向党组织交最后一次党费。”
2019年6月6日下午,当这一行行略带颤抖歪斜的字迹,被田伯芬满是皱纹的手,从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中翻开显露的那一刻,屋子里所有的人,都眼眶通红、集体沉默。
这份遗嘱,是老伴去世时,她在灵堂向全家老小念出的要求。
2018年12月,老伴何良英去世,田伯芬顶着巨大的悲痛料理后事时,第一时间想到的,是老伴曾经留下的遗言。
那是2016年,老伴曾经表达过的不收礼金等期望,田伯芬连夜一笔一划地将之写在笔记本上。在追悼会上,她当众念了出来。
团结坝社区党委当时送去了200元慰问金,田伯芬指着笔记本上的四条要求,坚持不收。双方坚持许久后,老人沉默了片刻。
“这钱,就当作老何最后一笔党费吧,这也是他的遗愿之一。”田伯芬的话,再次让现场众人泪奔。

田伯芬老人进课堂给孩子们讲传统。
田伯芬出生于1935年,那是一个风雨如晦的时代,内忧外患中,中华民族正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难。
“我的爷爷奶奶,租地主的田地,累死累活一年下来,自己只能得三成,你说苦不苦?”田伯芬平时性情恬淡,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,才会提起半个多世纪前的往事。
田伯芬记忆里爷爷奶奶的身影,永远是佝偻着劳作的样子,似乎永远没有直起腰来的时候。
“你们现在哪里看得到地主压迫农民?”老人和善的双眸也会因为回忆而泛红。
她母亲一共生育了12个子女,然而,最终挣扎活下来的,只有7个。
“我到这个年纪了,还清楚地记得,我的一个弟弟眼睛生病,得不到好的治疗瞎了,最后还淹死了。”老人的胸口的起伏,随着讲述越来越大。
“那个年代,我的父母就靠手工织布、印染为生,没日没夜地干,但是一匹5丈长的布,只能换3升苞谷!”田伯芬苦笑,就是这3升苞谷,要抱回家还不容易。
田伯芬小名叫“桂花”,她的父母每每都会反复叮嘱:“桂花,路上要小心哟,千万不能被‘棒老二’抢去了咯!”
“啥叫‘棒老二’你们晓得不?就是土匪哇!”田伯芬颤抖着手说:“如今你们坐在电视机跟前磕着瓜子才能看到的土匪,我是从小就真真正正怕得直哭啊!”
“我老母亲生了12个子女,只活下来7个!我只生了四个儿子,一个个活蹦乱跳,还当兵保家卫国。这就是新中国和旧中国的区别哇!”田伯芬说道这些话,脸上洋溢着骄傲和自豪。
19岁那年,田伯芬从乡下来到重庆与何良英结婚,成为了钢铁厂一名普通工人。从最初进厂时的鼓风机工人,到配电房的配电工等等,田伯芬所干的活,大都是最苦、最累、最脏的活。
就是这么一个钢铁厂的普通女工,不断追求进步,1960年就光荣入党,比丈夫何良英还早两年入党。
“为啥入党?说真心话,我和我的一家老小,都是受了党的恩情,我这一辈子,绝对一心跟党走,绝不含糊!”田伯芬动情地说:“现在讲不忘初心,这就是我的初心!”
当时,对入党审查和要求非常严格,田伯芬入党,在当时算是一个不小的新闻。就连老伴何良英在世时,也经常开玩笑地对她说:“你思想比我先进,觉悟比我高。”
很多人知道田伯芬入党较早,却不知道其中缘故。田伯芬自己从来不多谈当年的往事,只有像王朝东这样的老同事、老邻居,才清楚田伯芬当年工作起来的玩命劲。
“她啊,这么说吧,那时候每年评先进工作者,不用放榜都晓得肯定有她!”如今已是79岁的王朝东感慨。
“这样的人先入党,所有工友都是心服口服。”王朝东说,几十年来的同事、邻居处下来,从没听到田伯芬抱怨过,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她从来不抱怨。
每提到这些话题,田伯芬只是淡淡地摆摆手:“你们都说我觉悟高、思想先进。但要我说,大家都是做工作,我也没干啥子特别的事,那些荣誉是组织上的关心罢了。”
田伯芬先后担任过车间女工委员、团支部书记等。1963年,组织把她叫去谈话,希望调她去一个街道办的白云石厂工作。
田伯芬当时所在的钢铁厂是一家特大国有企业,而那个白云石厂是一个街道办的集体企业,两者之间的差距很大。
“组织安排,我一定服从,什么时候报到?”这是田伯芬的第一反应。领导们都十分感动,他们都以为这次调动需要做很多思想工作。
此后,田伯芬先后在白云石厂、沙坪坝区建管办、修缮队、第四建筑公司等单位工作过。哪里需要她,她就去哪里,没有半句怨言。
她说:“年轻时有工作、有荣誉,老了有退休金、有医保,还有重庆市烈属优待金。生活在这个新时代,见到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东西,组织上和社会上给予我的也太多太多了。我很知足。”